【27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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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27】
簡映然從未有過, 像現在這一刻覺得，喜歡可以如此厚重。
貫穿悠遠綿長的歲月，跨越時光變遷, 物換星移，落在她的生命裏。
用言語去回應何其蒼白，她擡手輕撫柏弦青的臉, 任溫熱氣息流竄，徜徉彼此呼吸之間。
長得好看的男人, 不管怎麽樣都看不夠。
勾人犯罪。簡映然保持克制, 立刻把手收回。
坐正，她拿起餐桌上的手機。
現在是晚上九點半, 柏弦青也往屏幕上看了一眼。
而後，他忽然意識到：“是不是要回去了。”
雖然舍不得, 想和他多待一會兒。
但柏弦青身體有恙，需要充足的睡眠。
簡映然點了點頭，予以肯定的回答。
椅子往後挪了挪, 柏弦青起身：“我送你。”
“不用了, 我打車。”
簡映然條件反射拒絕, “你明天還要去學校, 早點休息。”
柏弦青：“到你家也就十分鐘，不差這一會兒。”
簡映然抓住柏弦青的手, 找到折中的辦法。
“你只能送到書香苑門口的馬路邊上。”
柏弦青拗不過，揉了揉她的頭。
“好, 等我一下，穿件外套。”
柏弦青徑自走向臥室。
出來的時候, 睡衣外披了一件棕色針織開衫。
嗓子有點癢，他咳嗽了兩聲, 簡映然眉頭皺起，走向餐桌前幫他倒了杯水。
柏弦青接過，和她道謝。
簡映然以為會稍稍緩和些，然而，並沒有。
接連的咳嗽聲令人揪心。
人都到了玄關，鞋也換好，離開的腳步卻停了下來。
簡映然仰頭看向柏弦青：“你家有沒有雪梨和橙子。”
柏弦青不在家的時候，溫敏芝時常會過來送東西。
大多都是水果，還有些方便儲存的速食，放在冰箱裏。
冰箱在餐桌旁，單開門款式。
柏弦青走過去，打開，裏面滿滿當當。
雪梨和橙子有，還有藍莓，檸檬和蘋果。
柏弦青把簡映然要的東西拿出來：“我去給你切。”
“不是我吃。”
簡映然站在他身邊，又取出一個檸檬，“我要去煮鍋冰糖雪梨熱橙湯，對你嗓子好。”
心尖像有柔軟的羽毛輕刷，柏弦青把冰箱門關上。
“你這句話說完，我已經感覺好了一半。”
簡映然和柏弦青一塊往廚房走。
“以後我就是你精神上的靈丹妙藥，身體就別指望我了，還是得靠食療和醫學技術。”
步入廚房，站在流理臺前，柏弦青看向簡映然的側臉。
“精神好了，身體自然就好了，所以，你更重要。”
簡映然迎上柏弦青灼熱的目光。
“不愧是當老師的，這口才，這哄人的措辭，我都快不相信你是母單了。”
“小簡女士，這些都是我發自內心的話。”
正因於此，不需要打任何草稿，想到什麽便告知於她。
“好，我相信你。”
簡映然將水果清洗幹凈，指向右側，“柏老師，幫我拿下刀砧板。”
刀砧板掛在墻上，柏弦青拿下放在她面前，打開櫥櫃，取出小型煮鍋。
簡映然一邊將橙子切片，一邊說道：“沒想到，你一個人住，東西還挺全。”
柏弦青取出兩顆冰糖放在鍋裏：“我爸媽不是來過一陣，在這之前，廚房我基本不用。”
簡映然把切好的橙子放進煮鍋，又拿起雪梨。
“他們搬家的時候也沒帶走？”
柏弦青：“買了新的，舊的都留我這了。”
簡映然：“你這多少平，有沒有九十？”
柏弦青：“七十六。”
“看起來不止哎。”
簡映然仔細回憶房屋布局，“沒做推拉門，打通陽臺和客廳，視覺得到延伸，難怪。”
密封袋裏有紅棗，柏弦青抓了幾顆出來，去核。
“作為專業設計師，你每去一套新房子，是不是都會不由自主，研究很多東西。”
簡映然點了點頭：“大到結構布局，小到裝飾選材，分析別人的設計哪裏好哪裏不好，便於以後在自己的設計裏揚長避短，也算是一個進階學習的過程。”
“忽然有點慚愧。”
柏弦青輕嘆，“我這比較普通，房東給我什麽樣，現在還是什麽樣，沒有自己弄過。”
簡映然把雪梨放進煮鍋：“怎麽，我是設計師，你在這上面有壓力了。”
柏弦青往鍋裏倒水，點燃煤氣竈開中小火。
“擔心你會誤解我審美有問題。”
簡映然若有所思：“誤解你，不是在否定我自己。”
柏弦青不解看她，簡映然揚唇，繼續道：“審美不好，怎麽會找到我這麽優秀的女朋友。”
“有道理噢。”柏弦青釋然而笑。
“你家很不錯了，幹凈清爽又整潔。”
簡映然拿起勺子，把鍋裏的東西攪拌開來，“想當年我在北方，東西到處亂丟，又懶得收拾，朋友到我家都沒地方下腳，還好你看不見。”
柏弦青：“看見了我也不會嘲笑你，如果你願意，我可以每天幫你收拾。”
提到如果，又有遺憾的感受掠過。
簡映然踮腳，拍拍柏弦青的肩膀：“放心，以後有的是機會。”
十分鐘後，冰糖雪梨熱橙湯煮好了。
簡映然拿起勺子，把果肉和湯一起裝在碗裏，做了好看的擺盤。
柏弦青將碗端到餐桌上，手機攝像頭對準，拍了張照。
緊接著拿起勺子，在餐桌前坐下，認真品嘗。酸酸甜甜味道不錯，嗓子也舒服了一些。
“你是怎麽學會這個的。”他問道。
簡映然坐在柏弦青身邊：“前兩年病毒不是很嚴重嘛，嗓子總是容易出問題，試了各種方法，這個對我最有效，親自嘗試過，才給你安利的。”
柏弦青：“以前林帆跟我分享戀愛心得，哪個女孩陪他去醫院掛水，他受傷了又是誰給他買藥，激動又開心，我完全不能理解，至於麽，為什麽要麻煩別人，那些事我一個人也能做。”
簡映然托腮看他：“那現在呢？”
柏弦青笑言：“質疑林帆，理解林帆，成為林帆。”
陪著柏弦青把熱橙湯喝完，簡映然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。
“柏老師，我真得走了，湯還有一碗放冰箱了，你明早起床之後，用微波爐加熱，把它喝掉。”
簡映然起身拿上包。
柏弦青從身後環住她，雙手置於她的腰間。
簡映然莞爾，拍拍他的手：“現在我只能允許你把我送到家門口。”
柏弦青沒有把手總開：“那你再讓我抱一會。”
簡映然忍著沒笑出聲：“你都抱了十個一會了。”
“哪有，明明才一個。”
柏弦青依依不舍，“上車之後，把車牌號發我。”
簡映然從包裏摸出手機：“我在app裏把你設置成緊急聯系人，這樣以後我每次打車，系統就會給你發短信，告訴你車牌號和我的位置。”
柏弦青看著簡映然把他的手機號輸入進去，按下確認鍵。
“我都不知道還有這個功能，好神奇的樣子。”
簡映然挪開他的手，轉身揚了揚手機：“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。”
柏弦青點了點頭，和簡映然十指相扣，把她帶到玄關處。
柏弦青蹲下，拿起簡映然的運動鞋，想幫她穿，簡映然坐上換鞋凳，把運動鞋拿過來。
“不用這麽事無巨細的，柏老師。”
柏弦青註視她：“你幫我煮熱橙湯，我覺得自己也該為你做些什麽。”
“你現在能為我做的，就是把嗓子養好。”
簡映然語重心長道，“我可不希望約會的時候，你拖著病懨懨的身體，被別人看到，還以為我欺負你。”
鞋子穿好，簡映然起身。
風衣領口翻折進去，柏弦青幫她整理好。
“他們不會覺得你欺負我，只會覺得，這個人居然能找到這麽好的女朋友，不離不棄，一定是上輩子拯救過銀河系。”
簡映然捂住耳朵：“你不許再說話了，再說我就不想走了！”
柏弦青把她的手從耳邊挪開：“那就不走，我的床給你睡，我睡沙發。”
“才不要。”簡映然把門打開，走到電梯前，按動下行按鈕。
柏弦青跟在她身後，簡映然轉頭看向他，鄭重道：“碰到蔣阿姨，記得和她說，你的桃花債已經還清了，以後都是有主的人了。”
——
今晚的夜空，似乎比以往更加明亮清澈。
回到家，和柏弦青互道晚安，簡映然沒有睡意，坐在露臺的藤椅上，開了瓶紅酒。
手裏握著高腳杯，迎著輕柔的晚風，她舒坦靠向椅背，抱著柏弦青的物理書閉上眼，想讓今晚發生的故事更加真實一些。
回溯上一段感情，實在稱不上順遂。
所以，她才會認為，友情會比愛情更加長久。
從未想過，會得到偏愛，在毫無交集的年歲裏，被另一個人深藏在心裏。
柏弦青說，與她的重逢是老天對他的眷顧，可是在簡映然看來，同樣如此。
被守護，被治愈，被依賴，被相信，在柏弦青身上，她已然看見愛情最美的樣子。
手機震動，簡映然睜開眼，從圓桌上把它拿起。
無聊的小程序通知推送，她按下刪除，被一個小紅點吸引，戳進朋友圈。
最上面一條，柏弦青一分鐘前發的動態。
一碗冰糖雪梨熱橙湯，配上三顆愛心。
看來是無效晚安。
簡映然笑著給柏弦青點了個讚，回到住界面，戳開他的聊天框。
幾乎是同一時間，柏弦青的消息發過來。
【柏弦青】：我和小簡女士屬實是同頻共振。
高腳杯有兩只，簡映然往另一只杯裏也倒入紅酒。
擺好構圖，以天幕為背景，把杯子和酒瓶放在一起拍了張照，給柏弦青發過去。
【簡映然】：今天開心，隔空喝一杯。
【柏弦青】：成功被誘惑到，但是我要聽你的，先把嗓子養好。
【柏弦青】：我那杯就麻煩女朋友了。
【簡映然】：沒問題:-D
兩杯紅酒喝完，簡映然有些微醺上頭。
按下語音通話按鈕，給柏弦青打過去，那頭很快接通。
“忘了告訴你，小謝有事，今晚我本來要去半島看店，後來給了江言五百，讓他去了。”
“回來的時候，江言問我，是不是和你約會，我說對啊，以後看到柏老師，你要喊他一聲姐夫。”
柏弦青低低笑了兩聲，簡映然的微信上傳來新消息，是他的轉賬提醒。
戳開一看，金額520。
簡映然睜大眼睛：“柏弦青，還沒到情人節呢。”
柏弦青柔聲：“和你在一起，每天都是情人節。”
“土味情話。”
簡映然輕笑，“可以，我喜歡。”
“明天早飯想吃什麽。”柏弦青問。
“生煎包，小籠包，麻團，油條，三明治，茶葉蛋。”
簡映然報出禦水灣附近的美食，“選項太多，又爆發選擇困難癥了。”
“我想到了你高中選科，也是這麽糾結。”
柏弦青說，“我幫你決定，明天早自習結束，我在手機上點，送到你家樓下。”
簡映然擡手去抓天上的星星，面頰緋紅。
“太好了，我可以開盲盒了。”
柏弦青：“嗯，款式隨機，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會點什麽。”
“好刺激，我喜歡。”
簡映然語調輕快，“你一般都幾點起床。”
柏弦青：“我五點半會被生物鐘叫醒，六點從床上爬起來，六點半到教室。早餐的話，家裏還有在半島買的吐司，我煎個雞蛋，再配上你的熱橙湯。”
簡映然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：“快十二點了，距離你起床還有六個小時。把手機關機，閉上眼，默念我的名字，快快進入夢鄉吧。”
“好，聽你的。”
柏弦青回答，“這次，是今天最後一遍晚安咯。”
簡映然蒙住自己的眼睛：“晚安，柏老師。”
——
結束和簡映然的聊天，柏弦青的心緒趨於平靜，很快入眠。
第二天早上，伴著生物鐘的到來準時睜開眼，他側了個身，抱著被子拖延到六點。
起床洗漱完，從冰箱裏拿出愛心熱橙湯。
搭配早餐吃完，柏弦青換好鞋出門，撞上蔣阿姨去公園晨練。
寒暄過後，他按下電梯按鈕，蔣阿姨拎起放在門邊的垃圾。
等梯門打開，柏弦青讓蔣阿姨先進去，自己緊隨其後。
電梯間裏只有他們二人。
梯門關上，蔣阿姨側頭看向柏弦青，恨鐵不成鋼的表情。
“小柏啊，阿姨想了一晚上，還是覺得要好好說說你。”
柏弦青：“？”
他一頭霧水，蔣阿姨轉而問：“坐樓梯口那姑娘，還有印象吧？“
柏弦青點了點頭，笑著反問：“她是不是很好看。”
“現在知道好看，昨晚幹嘛去了。”
蔣阿姨發出質問，“人家姑娘，坐在樓梯口，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。你不喜歡人家，還把家裏地址告訴她，給了希望，又讓人絕望，這不是一個好男兒該有的行為。”
總算知道是因為什麽，柏弦青哭笑不得。
電梯門打開，蔣阿姨率先走出去，柏弦青跟在她身後，認真解釋。
“阿姨，您誤會了，我很喜歡她。”
“昨晚她想我了，以為我在學校上晚自習，才跑到我家來等我，在您的助攻之下，現在是我女朋友了。”
“女朋友。”蔣阿姨轉頭看他，萬分驚詫。
柏弦青點了點頭，面上的喜悅遮掩不住。
“我有女朋友了，沒跟別人講過，您是第一個知道的。”
蔣阿姨當即反應過來，展露出笑靨：“那是喜事啊。”
柏弦青驕傲道：“是啊，我從小到大就喜歡過這麽一個姑娘。”
柏弦青住對門以來，蔣阿姨經常會找他幫忙。
換燈泡，修飲水機或者安裝路由器，只要有空，他都是隨叫隨到。
小柏長相好，脾氣好，三觀正。待人接物禮貌有分寸，家庭環境優渥，自己工作也不錯。
蔣阿姨打心眼裏喜歡這孩子，閑來無事，會張羅著給柏弦青介紹對象。只是介紹過四五個，他一個也沒去見，此刻，聽聞柏弦青有了女朋友，蔣阿姨心裏這塊石頭，也終於落了地。
蔣阿姨好奇：“你和那姑娘是怎麽認識的？”
柏弦青如實告知：“她是我高中同學，好多年沒見，年前她從北方回來，重新聯系上了。”
蔣阿姨打量著柏弦青，忍不住感嘆：“能當你女朋友，這姑娘福氣大著呢。”
柏弦青糾正：“您這話不在理，她能當我女朋友，明顯我的福氣更大一些。”
行至書香苑門口，分道揚鑣。
蔣阿姨握著手機回了一條閨蜜的微信消息，擡頭看向柏弦青。
“好，你說什麽就是什麽，到時候別忘記請阿姨吃喜糖。”
“一定。”
柏弦青說完，不忘叮囑，“您走路別玩手機，看著點車。”
“知道了！”
和蔣阿姨告別，柏弦青穿過馬路，步入一中校園。
這個時間點，學生們紛紛從校外湧入，或形單影只，或成群結隊，行色匆匆。
柏弦青快步往教學樓走。
路上遇到相熟的學生，和他打完招呼，耗子見到貓似的，匆匆逃離他身側。
早已習慣，柏弦青臉上沒什麽表情，轉身邁上臺階，來到高三（2）班教室前。
柏弦青當班主任定下兩條班規。
一是早飯不能帶進教室，二是沒有特殊情況不能遲到早退。
早上六點半，教室裏幾乎坐滿。
柏弦青一出現，交頭接耳的同學立刻恢覆專註的神色。
翻開課本，很快傳來朗朗讀書聲，學習的氛圍就是這樣營造起來的。
當然，就時間觀念而言，每天總有例外。
柏弦青站在教室門口，視線輕掃過去，記下還沒有到的學生的名字。
凝神間，有個男生穿過小花園步道，急促邁上門前臺階。
他迎上柏弦青的目光，心頭一緊，腳步戛然而止。
男生名叫儲宇瀟，一周之內總有那麽兩三天，身處遲到大軍。
每次的理由都不重樣，柏弦青很好奇，今天他會說些什麽。
柏弦青不是平易近人的老師，和學生們保持著應有的距離。
他大多數時間都冷著臉，氣場也是極強的。
老師的威懾力使然，不用開口，儲宇瀟已然背脊發涼，毛骨悚然。
當然，有過經驗，他面上還是淡定的模樣，仰頭註視柏弦青。
“老師，我在來學校的路上，碰到一個老大爺，自稱茅山道士，非要給我算命。”
“他說，如果我今天不遲到，我的班主任將會有血光之災。”
“……”
柏弦青雙手抱臂，“這麽說，你是為了我。”
“您每天為了我們勞心勞力，我衷心希望您健康長壽。”
儲宇瀟神情肅穆，打起感情牌，“即便有萬分之一的幾率，我都要將它扼殺在搖籃裏。”
柏弦青沈默了幾秒，微微一笑。
“我謝謝你，進去吧。”
儲宇瀟的嘴巴張成O字型，走進教室，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。
他在第五排的位置坐下，放下書包，壓著聲告訴同桌趙晨。
“老班今天不對勁，不僅沒戳穿我拙劣的借口，還對我笑了。”
課本放在桌上擋著臉，趙晨悄悄往門口看去。
對於下一位遲到的同學，柏弦青又露出慈愛的笑容。
“我今天從小區出來，聽見柏老師和別人說話，他有女朋友了，而且是他的高中同學。”
趙晨和柏弦青同住書香苑，每回在小區裏撞見自家班主任，都大氣不敢喘，默默跟隨。
柏弦青和蔣阿姨從樓棟出來，說得每句話，他都聽得清清楚楚，當成八卦和儲宇瀟分享。
“難怪心情這麽好。”
儲宇瀟仿佛洞察了一切，從包裏偷偷取出茶葉蛋和肉包，“那我趁熱打鐵，偷偷吃個早飯，應該沒什麽問題吧。”
柏弦青的視線朝儲宇瀟落過去。
那就偷偷吃一下吧，也不能把這幫小孩逼得太緊。
早自習結束回到辦公室，柏弦青拿出手機幫簡映然點早餐。
現在是七點一刻，也不知道小簡女士有沒有醒。
柏弦青下單之後，給外賣員打電話，直接掛她家門把手上。
外賣顯示配送成功，她給簡映然發消息，很快，簡映然把早餐拍了張照片發給他。
【小簡女士】：今日份盲盒開啟成功！
【小簡女士】：鮮肉燒麥，香腸蛋餅，豆漿配油條，還有水果和酸奶。
【小簡女士】：我家柏老師真會挑，全是我喜歡吃的。
課代表來送作業。
柏弦青接過，放在辦公桌上，這才回她。
【柏弦青】：這家店在濱江新城，我看銷量不錯。
【柏弦青】：你要盯裝修，和材料商交涉，修改圖紙，還得忙自媒體，每天這麽辛苦，得多吃點，營養也要跟得上。
【簡映然】：好，數我家柏老師最貼心。
【簡映然】：對了，我讓江言給你帶了東西，他有沒有去找你。
正值課間，走廊上一片喧囂。
柏弦青剛把簡映然的話看完，正準備回答“沒有”，辦公室的門被人敲響。
門虛掩著，沒有關，他說了聲“請進”。“嘎吱”一聲，門被推開，江言走了進來。
柏弦青沒和江言說過話，卻對他並不陌生。
想到簡映然說的那句“姐夫”，他同江言抱以微笑。
江言的臉上沒什麽表情，把手上的禮品袋放在柏弦青辦公桌上。
“欒市王昭君給你的，什麽東西自己看，我只負責跑腿。”
柏弦青向江言道謝，江言沒有說多餘的話，轉身離開。
恰逢張老師回來，拍了拍江言的肩膀。每回一見到這位優秀保送生，他面上都是無比的榮耀。
“你什麽時候和我學生走這麽近了。”
張老師看見江言放在柏弦青辦公桌上的禮品袋，“他教師節的時候，連支筆都沒給我送過。”
“他有個姐姐你知道吧？”柏弦青問。
“知道啊。”
張老師回到自己的辦公位，拿起一包茶葉，丟進玻璃杯裏，“那可是神人啊，就這麽幾間教室，她開家長會都能走錯。江言這麽聰明，他姐怎麽——”
“與眾不同，出類拔萃，卓爾出群。”
柏弦青打算，笑逐顏開，“坐在教室最後一排，給我鼓掌的時候，還有些可愛。”
張老師往玻璃杯裏倒滿水，往前方丟出一言難盡的表情。
“李老師癲完柏老師癲，整個辦公室，只有我一個正常人。”
柏弦青沒接話，打開禮品袋，取出裏面扁平狀的禮物
禮物用彩色的包裝紙包裹著，角上還有緞帶編織成的蝴蝶結。
他順著封口的地方小心翼翼拆開，取出裏面的木制相框。
相框裏放置著一張任務手繪圖稿，一男一女兩個可愛小人緊緊相貼，周圍還有粉色愛心。
柏弦青一眼認出來，那是她和簡映然的Q版卡通形象。
右下角，還有他們名字的縮寫，中間也畫了顆小小的心。
柏弦青拿起手機，拍了張照發給簡映然。
【柏弦青】：禮物我收到了，你自己畫的？
柏弦青看過她畫的室內設計手稿。
雖是這麽問，其實心中已經有了答案。
簡映然予以肯定的回答。
【小簡女士】：本來想放照片，但是每天進你辦公室的學生那麽多，影響不太好。
【小簡女士】：所以，昨晚哄你睡覺以後，隨手塗了一張，方便你睹物思人。
柏弦青轉頭，拿著相框越過擋板，放在張老師眼前。
“老張，通知你一下，我有女朋友了。”
“這是我女朋友親手畫了送我的，全世界僅此一幅。”
柏弦青是誰，欒市一中著名黃金單身漢。
太陽打西邊出來了，他不僅有女朋友，還肆無忌憚秀起恩愛。
往事不堪回首，作為感情和婚姻的失敗者，張老師輕哂：“有女朋友了不起是吧？”
柏弦青“嗯”了聲，他拔高音量道：“老子還有前妻呢，你有嗎！”
默默把相框抱緊皮笑肉不笑的柏弦青：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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用言語去回應何其蒼白，她擡手輕撫柏弦青的臉, 任溫熱氣息流竄，徜徉彼此呼吸之間。
長得好看的男人, 不管怎麽樣都看不夠。
勾人犯罪。簡映然保持克制, 立刻把手收回。
坐正，她拿起餐桌上的手機。
現在是晚上九點半, 柏弦青也往屏幕上看了一眼。
而後，他忽然意識到：“是不是要回去了。”
雖然舍不得, 想和他多待一會兒。
但柏弦青身體有恙，需要充足的睡眠。
簡映然點了點頭，予以肯定的回答。
椅子往後挪了挪, 柏弦青起身：“我送你。”
“不用了, 我打車。”
簡映然條件反射拒絕, “你明天還要去學校, 早點休息。”
柏弦青：“到你家也就十分鐘，不差這一會兒。”
簡映然抓住柏弦青的手, 找到折中的辦法。
“你只能送到書香苑門口的馬路邊上。”
柏弦青拗不過，揉了揉她的頭。
“好, 等我一下，穿件外套。”
柏弦青徑自走向臥室。
出來的時候, 睡衣外披了一件棕色針織開衫。
嗓子有點癢，他咳嗽了兩聲, 簡映然眉頭皺起，走向餐桌前幫他倒了杯水。
柏弦青接過，和她道謝。
簡映然以為會稍稍緩和些，然而，並沒有。
接連的咳嗽聲令人揪心。
人都到了玄關，鞋也換好，離開的腳步卻停了下來。
簡映然仰頭看向柏弦青：“你家有沒有雪梨和橙子。”
柏弦青不在家的時候，溫敏芝時常會過來送東西。
大多都是水果，還有些方便儲存的速食，放在冰箱裏。
冰箱在餐桌旁，單開門款式。
柏弦青走過去，打開，裏面滿滿當當。
雪梨和橙子有，還有藍莓，檸檬和蘋果。
柏弦青把簡映然要的東西拿出來：“我去給你切。”
“不是我吃。”
簡映然站在他身邊，又取出一個檸檬，“我要去煮鍋冰糖雪梨熱橙湯，對你嗓子好。”
心尖像有柔軟的羽毛輕刷，柏弦青把冰箱門關上。
“你這句話說完，我已經感覺好了一半。”
簡映然和柏弦青一塊往廚房走。
“以後我就是你精神上的靈丹妙藥，身體就別指望我了，還是得靠食療和醫學技術。”
步入廚房，站在流理臺前，柏弦青看向簡映然的側臉。
“精神好了，身體自然就好了，所以，你更重要。”
簡映然迎上柏弦青灼熱的目光。
“不愧是當老師的，這口才，這哄人的措辭，我都快不相信你是母單了。”
“小簡女士，這些都是我發自內心的話。”
正因於此，不需要打任何草稿，想到什麽便告知於她。
“好，我相信你。”
簡映然將水果清洗幹凈，指向右側，“柏老師，幫我拿下刀砧板。”
刀砧板掛在墻上，柏弦青拿下放在她面前，打開櫥櫃，取出小型煮鍋。
簡映然一邊將橙子切片，一邊說道：“沒想到，你一個人住，東西還挺全。”
柏弦青取出兩顆冰糖放在鍋裏：“我爸媽不是來過一陣，在這之前，廚房我基本不用。”
簡映然把切好的橙子放進煮鍋，又拿起雪梨。
“他們搬家的時候也沒帶走？”
柏弦青：“買了新的，舊的都留我這了。”
簡映然：“你這多少平，有沒有九十？”
柏弦青：“七十六。”
“看起來不止哎。”
簡映然仔細回憶房屋布局，“沒做推拉門，打通陽臺和客廳，視覺得到延伸，難怪。”
密封袋裏有紅棗，柏弦青抓了幾顆出來，去核。
“作為專業設計師，你每去一套新房子，是不是都會不由自主，研究很多東西。”
簡映然點了點頭：“大到結構布局，小到裝飾選材，分析別人的設計哪裏好哪裏不好，便於以後在自己的設計裏揚長避短，也算是一個進階學習的過程。”
“忽然有點慚愧。”
柏弦青輕嘆，“我這比較普通，房東給我什麽樣，現在還是什麽樣，沒有自己弄過。”
簡映然把雪梨放進煮鍋：“怎麽，我是設計師，你在這上面有壓力了。”
柏弦青往鍋裏倒水，點燃煤氣竈開中小火。
“擔心你會誤解我審美有問題。”
簡映然若有所思：“誤解你，不是在否定我自己。”
柏弦青不解看她，簡映然揚唇，繼續道：“審美不好，怎麽會找到我這麽優秀的女朋友。”
“有道理噢。”柏弦青釋然而笑。
“你家很不錯了，幹凈清爽又整潔。”
簡映然拿起勺子，把鍋裏的東西攪拌開來，“想當年我在北方，東西到處亂丟，又懶得收拾，朋友到我家都沒地方下腳，還好你看不見。”
柏弦青：“看見了我也不會嘲笑你，如果你願意，我可以每天幫你收拾。”
提到如果，又有遺憾的感受掠過。
簡映然踮腳，拍拍柏弦青的肩膀：“放心，以後有的是機會。”
十分鐘後，冰糖雪梨熱橙湯煮好了。
簡映然拿起勺子，把果肉和湯一起裝在碗裏，做了好看的擺盤。
柏弦青將碗端到餐桌上，手機攝像頭對準，拍了張照。
緊接著拿起勺子，在餐桌前坐下，認真品嘗。酸酸甜甜味道不錯，嗓子也舒服了一些。
“你是怎麽學會這個的。”他問道。
簡映然坐在柏弦青身邊：“前兩年病毒不是很嚴重嘛，嗓子總是容易出問題，試了各種方法，這個對我最有效，親自嘗試過，才給你安利的。”
柏弦青：“以前林帆跟我分享戀愛心得，哪個女孩陪他去醫院掛水，他受傷了又是誰給他買藥，激動又開心，我完全不能理解，至於麽，為什麽要麻煩別人，那些事我一個人也能做。”
簡映然托腮看他：“那現在呢？”
柏弦青笑言：“質疑林帆，理解林帆，成為林帆。”
陪著柏弦青把熱橙湯喝完，簡映然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。
“柏老師，我真得走了，湯還有一碗放冰箱了，你明早起床之後，用微波爐加熱，把它喝掉。”
簡映然起身拿上包。
柏弦青從身後環住她，雙手置於她的腰間。
簡映然莞爾，拍拍他的手：“現在我只能允許你把我送到家門口。”
柏弦青沒有把手總開：“那你再讓我抱一會。”
簡映然忍著沒笑出聲：“你都抱了十個一會了。”
“哪有，明明才一個。”
柏弦青依依不舍，“上車之後，把車牌號發我。”
簡映然從包裏摸出手機：“我在app裏把你設置成緊急聯系人，這樣以後我每次打車，系統就會給你發短信，告訴你車牌號和我的位置。”
柏弦青看著簡映然把他的手機號輸入進去，按下確認鍵。
“我都不知道還有這個功能，好神奇的樣子。”
簡映然挪開他的手，轉身揚了揚手機：“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。”
柏弦青點了點頭，和簡映然十指相扣，把她帶到玄關處。
柏弦青蹲下，拿起簡映然的運動鞋，想幫她穿，簡映然坐上換鞋凳，把運動鞋拿過來。
“不用這麽事無巨細的，柏老師。”
柏弦青註視她：“你幫我煮熱橙湯，我覺得自己也該為你做些什麽。”
“你現在能為我做的，就是把嗓子養好。”
簡映然語重心長道，“我可不希望約會的時候，你拖著病懨懨的身體，被別人看到，還以為我欺負你。”
鞋子穿好，簡映然起身。
風衣領口翻折進去，柏弦青幫她整理好。
“他們不會覺得你欺負我，只會覺得，這個人居然能找到這麽好的女朋友，不離不棄，一定是上輩子拯救過銀河系。”
簡映然捂住耳朵：“你不許再說話了，再說我就不想走了！”
柏弦青把她的手從耳邊挪開：“那就不走，我的床給你睡，我睡沙發。”
“才不要。”簡映然把門打開，走到電梯前，按動下行按鈕。
柏弦青跟在她身後，簡映然轉頭看向他，鄭重道：“碰到蔣阿姨，記得和她說，你的桃花債已經還清了，以後都是有主的人了。”
——
今晚的夜空，似乎比以往更加明亮清澈。
回到家，和柏弦青互道晚安，簡映然沒有睡意，坐在露臺的藤椅上，開了瓶紅酒。
手裏握著高腳杯，迎著輕柔的晚風，她舒坦靠向椅背，抱著柏弦青的物理書閉上眼，想讓今晚發生的故事更加真實一些。
回溯上一段感情，實在稱不上順遂。
所以，她才會認為，友情會比愛情更加長久。
從未想過，會得到偏愛，在毫無交集的年歲裏，被另一個人深藏在心裏。
柏弦青說，與她的重逢是老天對他的眷顧，可是在簡映然看來，同樣如此。
被守護，被治愈，被依賴，被相信，在柏弦青身上，她已然看見愛情最美的樣子。
手機震動，簡映然睜開眼，從圓桌上把它拿起。
無聊的小程序通知推送，她按下刪除，被一個小紅點吸引，戳進朋友圈。
最上面一條，柏弦青一分鐘前發的動態。
一碗冰糖雪梨熱橙湯，配上三顆愛心。
看來是無效晚安。
簡映然笑著給柏弦青點了個讚，回到住界面，戳開他的聊天框。
幾乎是同一時間，柏弦青的消息發過來。
【柏弦青】：我和小簡女士屬實是同頻共振。
高腳杯有兩只，簡映然往另一只杯裏也倒入紅酒。
擺好構圖，以天幕為背景，把杯子和酒瓶放在一起拍了張照，給柏弦青發過去。
【簡映然】：今天開心，隔空喝一杯。
【柏弦青】：成功被誘惑到，但是我要聽你的，先把嗓子養好。
【柏弦青】：我那杯就麻煩女朋友了。
【簡映然】：沒問題:-D
兩杯紅酒喝完，簡映然有些微醺上頭。
按下語音通話按鈕，給柏弦青打過去，那頭很快接通。
“忘了告訴你，小謝有事，今晚我本來要去半島看店，後來給了江言五百，讓他去了。”
“回來的時候，江言問我，是不是和你約會，我說對啊，以後看到柏老師，你要喊他一聲姐夫。”
柏弦青低低笑了兩聲，簡映然的微信上傳來新消息，是他的轉賬提醒。
戳開一看，金額520。
簡映然睜大眼睛：“柏弦青，還沒到情人節呢。”
柏弦青柔聲：“和你在一起，每天都是情人節。”
“土味情話。”
簡映然輕笑，“可以，我喜歡。”
“明天早飯想吃什麽。”柏弦青問。
“生煎包，小籠包，麻團，油條，三明治，茶葉蛋。”
簡映然報出禦水灣附近的美食，“選項太多，又爆發選擇困難癥了。”
“我想到了你高中選科，也是這麽糾結。”
柏弦青說，“我幫你決定，明天早自習結束，我在手機上點，送到你家樓下。”
簡映然擡手去抓天上的星星，面頰緋紅。
“太好了，我可以開盲盒了。”
柏弦青：“嗯，款式隨機，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會點什麽。”
“好刺激，我喜歡。”
簡映然語調輕快，“你一般都幾點起床。”
柏弦青：“我五點半會被生物鐘叫醒，六點從床上爬起來，六點半到教室。早餐的話，家裏還有在半島買的吐司，我煎個雞蛋，再配上你的熱橙湯。”
簡映然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：“快十二點了，距離你起床還有六個小時。把手機關機，閉上眼，默念我的名字，快快進入夢鄉吧。”
“好，聽你的。”
柏弦青回答，“這次，是今天最後一遍晚安咯。”
簡映然蒙住自己的眼睛：“晚安，柏老師。”
——
結束和簡映然的聊天，柏弦青的心緒趨於平靜，很快入眠。
第二天早上，伴著生物鐘的到來準時睜開眼，他側了個身，抱著被子拖延到六點。
起床洗漱完，從冰箱裏拿出愛心熱橙湯。
搭配早餐吃完，柏弦青換好鞋出門，撞上蔣阿姨去公園晨練。
寒暄過後，他按下電梯按鈕，蔣阿姨拎起放在門邊的垃圾。
等梯門打開，柏弦青讓蔣阿姨先進去，自己緊隨其後。
電梯間裏只有他們二人。
梯門關上，蔣阿姨側頭看向柏弦青，恨鐵不成鋼的表情。
“小柏啊，阿姨想了一晚上，還是覺得要好好說說你。”
柏弦青：“？”
他一頭霧水，蔣阿姨轉而問：“坐樓梯口那姑娘，還有印象吧？“
柏弦青點了點頭，笑著反問：“她是不是很好看。”
“現在知道好看，昨晚幹嘛去了。”
蔣阿姨發出質問，“人家姑娘，坐在樓梯口，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。你不喜歡人家，還把家裏地址告訴她，給了希望，又讓人絕望，這不是一個好男兒該有的行為。”
總算知道是因為什麽，柏弦青哭笑不得。
電梯門打開，蔣阿姨率先走出去，柏弦青跟在她身後，認真解釋。
“阿姨，您誤會了，我很喜歡她。”
“昨晚她想我了，以為我在學校上晚自習，才跑到我家來等我，在您的助攻之下，現在是我女朋友了。”
“女朋友。”蔣阿姨轉頭看他，萬分驚詫。
柏弦青點了點頭，面上的喜悅遮掩不住。
“我有女朋友了，沒跟別人講過，您是第一個知道的。”
蔣阿姨當即反應過來，展露出笑靨：“那是喜事啊。”
柏弦青驕傲道：“是啊，我從小到大就喜歡過這麽一個姑娘。”
柏弦青住對門以來，蔣阿姨經常會找他幫忙。
換燈泡，修飲水機或者安裝路由器，只要有空，他都是隨叫隨到。
小柏長相好，脾氣好，三觀正。待人接物禮貌有分寸，家庭環境優渥，自己工作也不錯。
蔣阿姨打心眼裏喜歡這孩子，閑來無事，會張羅著給柏弦青介紹對象。只是介紹過四五個，他一個也沒去見，此刻，聽聞柏弦青有了女朋友，蔣阿姨心裏這塊石頭，也終於落了地。
蔣阿姨好奇：“你和那姑娘是怎麽認識的？”
柏弦青如實告知：“她是我高中同學，好多年沒見，年前她從北方回來，重新聯系上了。”
蔣阿姨打量著柏弦青，忍不住感嘆：“能當你女朋友，這姑娘福氣大著呢。”
柏弦青糾正：“您這話不在理，她能當我女朋友，明顯我的福氣更大一些。”
行至書香苑門口，分道揚鑣。
蔣阿姨握著手機回了一條閨蜜的微信消息，擡頭看向柏弦青。
“好，你說什麽就是什麽，到時候別忘記請阿姨吃喜糖。”
“一定。”
柏弦青說完，不忘叮囑，“您走路別玩手機，看著點車。”
“知道了！”
和蔣阿姨告別，柏弦青穿過馬路，步入一中校園。
這個時間點，學生們紛紛從校外湧入，或形單影只，或成群結隊，行色匆匆。
柏弦青快步往教學樓走。
路上遇到相熟的學生，和他打完招呼，耗子見到貓似的，匆匆逃離他身側。
早已習慣，柏弦青臉上沒什麽表情，轉身邁上臺階，來到高三（2）班教室前。
柏弦青當班主任定下兩條班規。
一是早飯不能帶進教室，二是沒有特殊情況不能遲到早退。
早上六點半，教室裏幾乎坐滿。
柏弦青一出現，交頭接耳的同學立刻恢覆專註的神色。
翻開課本，很快傳來朗朗讀書聲，學習的氛圍就是這樣營造起來的。
當然，就時間觀念而言，每天總有例外。
柏弦青站在教室門口，視線輕掃過去，記下還沒有到的學生的名字。
凝神間，有個男生穿過小花園步道，急促邁上門前臺階。
他迎上柏弦青的目光，心頭一緊，腳步戛然而止。
男生名叫儲宇瀟，一周之內總有那麽兩三天，身處遲到大軍。
每次的理由都不重樣，柏弦青很好奇，今天他會說些什麽。
柏弦青不是平易近人的老師，和學生們保持著應有的距離。
他大多數時間都冷著臉，氣場也是極強的。
老師的威懾力使然，不用開口，儲宇瀟已然背脊發涼，毛骨悚然。
當然，有過經驗，他面上還是淡定的模樣，仰頭註視柏弦青。
“老師，我在來學校的路上，碰到一個老大爺，自稱茅山道士，非要給我算命。”
“他說，如果我今天不遲到，我的班主任將會有血光之災。”
“……”
柏弦青雙手抱臂，“這麽說，你是為了我。”
“您每天為了我們勞心勞力，我衷心希望您健康長壽。”
儲宇瀟神情肅穆，打起感情牌，“即便有萬分之一的幾率，我都要將它扼殺在搖籃裏。”
柏弦青沈默了幾秒，微微一笑。
“我謝謝你，進去吧。”
儲宇瀟的嘴巴張成O字型，走進教室，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。
他在第五排的位置坐下，放下書包，壓著聲告訴同桌趙晨。
“老班今天不對勁，不僅沒戳穿我拙劣的借口，還對我笑了。”
課本放在桌上擋著臉，趙晨悄悄往門口看去。
對於下一位遲到的同學，柏弦青又露出慈愛的笑容。
“我今天從小區出來，聽見柏老師和別人說話，他有女朋友了，而且是他的高中同學。”
趙晨和柏弦青同住書香苑，每回在小區裏撞見自家班主任，都大氣不敢喘，默默跟隨。
柏弦青和蔣阿姨從樓棟出來，說得每句話，他都聽得清清楚楚，當成八卦和儲宇瀟分享。
“難怪心情這麽好。”
儲宇瀟仿佛洞察了一切，從包裏偷偷取出茶葉蛋和肉包，“那我趁熱打鐵，偷偷吃個早飯，應該沒什麽問題吧。”
柏弦青的視線朝儲宇瀟落過去。
那就偷偷吃一下吧，也不能把這幫小孩逼得太緊。
早自習結束回到辦公室，柏弦青拿出手機幫簡映然點早餐。
現在是七點一刻，也不知道小簡女士有沒有醒。
柏弦青下單之後，給外賣員打電話，直接掛她家門把手上。
外賣顯示配送成功，她給簡映然發消息，很快，簡映然把早餐拍了張照片發給他。
【小簡女士】：今日份盲盒開啟成功！
【小簡女士】：鮮肉燒麥，香腸蛋餅，豆漿配油條，還有水果和酸奶。
【小簡女士】：我家柏老師真會挑，全是我喜歡吃的。
課代表來送作業。
柏弦青接過，放在辦公桌上，這才回她。
【柏弦青】：這家店在濱江新城，我看銷量不錯。
【柏弦青】：你要盯裝修，和材料商交涉，修改圖紙，還得忙自媒體，每天這麽辛苦，得多吃點，營養也要跟得上。
【簡映然】：好，數我家柏老師最貼心。
【簡映然】：對了，我讓江言給你帶了東西，他有沒有去找你。
正值課間，走廊上一片喧囂。
柏弦青剛把簡映然的話看完，正準備回答“沒有”，辦公室的門被人敲響。
門虛掩著，沒有關，他說了聲“請進”。“嘎吱”一聲，門被推開，江言走了進來。
柏弦青沒和江言說過話，卻對他並不陌生。
想到簡映然說的那句“姐夫”，他同江言抱以微笑。
江言的臉上沒什麽表情，把手上的禮品袋放在柏弦青辦公桌上。
“欒市王昭君給你的，什麽東西自己看，我只負責跑腿。”
柏弦青向江言道謝，江言沒有說多餘的話，轉身離開。
恰逢張老師回來，拍了拍江言的肩膀。每回一見到這位優秀保送生，他面上都是無比的榮耀。
“你什麽時候和我學生走這麽近了。”
張老師看見江言放在柏弦青辦公桌上的禮品袋，“他教師節的時候，連支筆都沒給我送過。”
“他有個姐姐你知道吧？”柏弦青問。
“知道啊。”
張老師回到自己的辦公位，拿起一包茶葉，丟進玻璃杯裏，“那可是神人啊，就這麽幾間教室，她開家長會都能走錯。江言這麽聰明，他姐怎麽——”
“與眾不同，出類拔萃，卓爾出群。”
柏弦青打算，笑逐顏開，“坐在教室最後一排，給我鼓掌的時候，還有些可愛。”
張老師往玻璃杯裏倒滿水，往前方丟出一言難盡的表情。
“李老師癲完柏老師癲，整個辦公室，只有我一個正常人。”
柏弦青沒接話，打開禮品袋，取出裏面扁平狀的禮物
禮物用彩色的包裝紙包裹著，角上還有緞帶編織成的蝴蝶結。
他順著封口的地方小心翼翼拆開，取出裏面的木制相框。
相框裏放置著一張任務手繪圖稿，一男一女兩個可愛小人緊緊相貼，周圍還有粉色愛心。
柏弦青一眼認出來，那是她和簡映然的Q版卡通形象。
右下角，還有他們名字的縮寫，中間也畫了顆小小的心。
柏弦青拿起手機，拍了張照發給簡映然。
【柏弦青】：禮物我收到了，你自己畫的？
柏弦青看過她畫的室內設計手稿。
雖是這麽問，其實心中已經有了答案。
簡映然予以肯定的回答。
【小簡女士】：本來想放照片，但是每天進你辦公室的學生那麽多，影響不太好。
【小簡女士】：所以，昨晚哄你睡覺以後，隨手塗了一張，方便你睹物思人。
柏弦青轉頭，拿著相框越過擋板，放在張老師眼前。
“老張，通知你一下，我有女朋友了。”
“這是我女朋友親手畫了送我的，全世界僅此一幅。”
柏弦青是誰，欒市一中著名黃金單身漢。
太陽打西邊出來了，他不僅有女朋友，還肆無忌憚秀起恩愛。
往事不堪回首，作為感情和婚姻的失敗者，張老師輕哂：“有女朋友了不起是吧？”
柏弦青“嗯”了聲，他拔高音量道：“老子還有前妻呢，你有嗎！”
默默把相框抱緊皮笑肉不笑的柏弦青：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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